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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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 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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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in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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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summary
我们迎头遭遇到维持这样一个明确且连贯的哲学性分野的困难：给予人们停止延长期生命的外在或者人工过程的权利，与给予他们停止延长其生命的自然的、内在过程的权利。
我不知道奶奶当时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或者是她是否希望自己走到人生的终点，我常常在思考人去世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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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月份的时候，我发了一条Twttier，说今年是自己出生之后农历和新历生日又一次重合的一年，再加上今年30岁了，这一年的生日显得格外的特殊，就像影视剧中的剧情一般都会有一些隐喻，但这个事情隐射到我的身上，显得格外沉重，在我生日那天下午，奶奶永远的离开了我
这篇文章我在2月份就已经写了一部分，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再写下去，最近看了一些书和关于人生的输入，再加上到清明节了，又补充了一些内容，有时候回忆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文字的力量不会消失
奶奶生于1931年，到2024年已经94岁了，她这个倔强的老太太，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人生的三大不幸奶奶都经历过了：
- 早年丧母：不到10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
- 中年丧夫：50岁的时候爷爷因病去世了
- 老年丧子：90岁的时候大女儿在73岁的时候去世了
算起94年的时光，我才意识到那时候新中国还没有成立，那时候还是旧社会，后来是大集体，又到包产到户和改革开放，在这些年奶奶养育了4个儿子和2个女儿，还一手带大了几个孙子，前几年就已经「五世同堂」了
回忆
年前奶奶也没有特别异常的症状，过年放假前我看了一下回家的车票，发现今年过年回家的车票比往年更难买一点，后来就计划年前请几天假，提前从北京到新疆玩几天，然后再从新疆回家，就这样买了去乌鲁木齐的机票，准备在北疆玩几天，在新疆第4天，接到了我哥的电话：
奶奶去医院检查出来器官衰竭，可能时间不久了
我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一懵，缓了一小会开始看怎么回家，当时还在阿勒泰，第二天晚上坐着旅行社的车到乌鲁木齐，然后和我哥见了面，就一起回家了，到家之后是第二天早上10点多，一进门看到我二伯扶着奶奶坐在炕上，奶奶早几年耳朵就背了，眼睛也只能离得近一点才能看清楚，我和哥到奶奶跟前大声喊了一句：奶奶我回来了。奶奶看了我们一下，声音很小的回了一句：去楼上吧。不知道是成年之后不会哭了还是没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值得落泪了，反正就是好久没哭了，这次看到奶奶的样子，眼泪就控制不住
我接替二伯来照看奶奶，奶奶躺下有些不舒服，我就用身体让她靠着，拉着她的手，当时已经感受不到奶奶手的温度了，奶奶手和脚都已经冰凉，奶奶不时用手会捂着肚子「哎呦」的呻吟着，听着奶奶的呻吟声，我心里听着特别难受，在病痛面前，我无能为力，当时我脑海中有无数个场景，在《最好的告别：关于衰老与死亡，你必须知道的常识》中说到：
我们迎头遭遇到维持这样一个明确且连贯的哲学性分野的困难：给予人们停止延长期生命的外在或者人工过程的权利，与给予他们停止延长其生命的自然的、内在过程的权利。 我不知道奶奶当时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或者是她是否希望自己走到人生的终点，我常常在思考人去世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答案
下午奶奶打了止痛针之后睡着了，看着奶奶睡着，我的心放下来了一点，多睡一会，就少一点痛苦，一直到下午6点多，我发现奶奶不用鼻子呼吸了，开始用嘴大口吸气，刚开始一两秒一次，到后面三四秒一次，家里好几个人都在奶奶屋里守护着，还不知道奶奶马上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当时还和弟弟聊了几句天，说好久没有睡在奶奶的炕上了，今天晚上要不就陪着奶奶在炕上睡一晚上吧。说完我一回头，发现奶奶好几秒没有呼吸，又看了几秒还是没有，我颤颤巍巍的用手看了下奶奶的脉搏，已经没有了，之后赶忙给我爸和村里的医生打电话，医生过来之后确定已经不在了，我爸站在外面一下子哭了起来，这是极少数见他哭…
我和我弟赶忙出去通知下其他人，在路上我和我弟一直在哭，抬头看了下天空，那天晚上天上的星星特别多，我想奶奶应该已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爸爸和奶奶
我爸是奶奶最小的儿子，我爸在十几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后面就是靠奶奶一个人带大的，当时我爸在农村放羊还种点地，爸爸的两个姐姐也已经出嫁了、几个哥哥也差不多成家，爸爸主要和奶奶生活，奶奶平时除了干农活，还有为整个家里的生计考虑，这里的很多事情也是在过年的时候听大人们在聊天的时候
这次奶奶的葬礼的追悼词是我写的，我爸念的，我在写的过程中他很认真很认真的回忆之前的事情，写了第一版出来，用A4纸打印出来，他又一遍一遍的读，自己又改了两遍，在葬礼当天，爸爸在说追悼词的时候一度哭的说不出来话，这个场景我永远只也忘不了，在那个时刻，我没有奶奶了，但是我爸没有妈妈了
我和奶奶
我从记事开始就和奶奶在一起住了，那时候一个院子里有几间房子，我和奶奶住一间，我爸和我妈住一间，奶奶这间房子的炕很大，我在这个大炕上一睡就到了高中，奶奶也从60多岁到了70多岁，我是一直看着奶奶变老的
奶奶70多的时候也还是闲不住，农忙的时候给二伯加干一天活，三伯家干一天活，说不能偏心，后来80多岁的时候干不动活了，还是什么事情都要操心，早上在我家呆着，下午就溜达着过去到二伯家喂喂小鸡，三伯家喂喂小狗，然后就在门口晒晒太阳，一天也显得忙忙碌碌
后来奶奶越来越多的事情是坐在院子门口晒太阳、发呆，我每次回去，永远第一个看到的是奶奶在那儿坐着等我，小时候睡觉的时候奶奶总说我小腿粗，就给我从上往下揉，我睡觉爱踢被子，奶奶一晚上总是要给我盖好几次被子，自从工作之后基本一年就回家一趟，去年我和小许回家的时候，我慵懒的躺在炕上，奶奶还是那样给我揉着小腿肚，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我就听着，早已经忘了奶奶说了什么，但是在那个时刻，是很幸福的
之后这些事情都不会再有了…
妈妈和奶奶
婆媳关系总是最难处理的，奶奶对儿子很好，对儿媳一般，我妈嫁给我爸已经30多年了，我算了下我妈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妈和姥姥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了，即便中间吵吵闹闹的，但是时间还是磨平了两个人的脾气，奶奶和我爸妈在一起住，所以奶奶的日常吃饭还是我妈给做，奶奶走之后，我打电话问我妈家里有什么变化吗？我妈说感觉家里空落落的
人在最后的时刻会想什么呢？
我和奶奶是几个孙子里面相处时间最长的，大家也老说奶奶最疼的就是我了，我没结婚的时候奶奶最操心的是让我赶紧结婚，结了婚之后最操心的是想抱重孙子，后来买了房，最操心的是房子的贷款让我受苦，老是说我爸赶紧把房贷还了，再后来离婚了，奶奶又为我的结婚操心了
在我接到奶奶病重的消息的时候，我姐开玩笑说让我晚两天回去，说她得晚两天才能回去，担心我回去奶奶就走了，一句中的，我回去当天奶奶就走了，当时我就在想奶奶在最后的时刻在想什么？我妈说奶奶唯一的遗憾是没看到我结婚和生娃，没抱上重孙子，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答案
写在最后
时间这东西，会让一个人的思念越放越大，有时候就会突然想起奶奶走的那天，身体一点点变凉，呼吸一点点没有，我就在身边，这种从有到无的真实感时常让我想起来，情绪一下子就会被带进来
奶奶一路走好，下辈子还做您孙子！